目前在做两件小事,教育部过去编的小学生、初中生、高中生古诗词读本,要扩大到古代散文,还有新诗,我在选新诗诵读课本,首先要选可读的,再加上简单的注释和评语,提高中、小学生的素养,丰富他们的阅读。另一件是帮天津的出版社编选“百年百篇优秀作品选粹”,分小说卷、散文卷、诗歌卷,每卷分别有评委会,时间为从近代到本世纪末,篇幅不多,也有简单的评语。教育部的书明年9月出版,天津的书也要在明年书市前出版,所以其他事先放下来,偶尔写些文章。
今年已办离休,系里还兼着一些事。学生都毕业了,三年前我就自觉地不招了,比较干脆。离休以后压力没有了,比较自由了,事情虽然多,但从容了。也有一些打算,但现在不能说。最近到南方走走、看看,和人交谈,有了一些想法,还没有做,是很有趣味的、大的写作计划,关于当代文学方面的,但不是诗歌。目前家里工作场所差,书也不好取,堆得满地都是,没有写作环境,准备改变这个状况。
我现在离文学很远,原来也不搞文学,我做的是美国研究,研究美国的各个方面。我在大学时学的是外国文学专业,毕业后没有从事文学研究,偶然翻译了几部文学作品,完全是业余的,现在也不看小说。80年代初翻译过巴尔扎克“人间喜剧”3部《公务员》、《农民》和《浪荡王孙》,薇拉·凯瑟的《啊,拓荒者》,辛格的《公事包》。《廊桥遗梦》吵得太热了,我不喜欢,我对畅销书向来不感兴趣,由此而引发注意我不愿意。当时我刚出版了《战后美国外交史》,翻译《廊桥遗梦》完全是休息,不是这本书不好我不愿意宣传,如果它不好我也不会翻译,而是它被吵得过头了。并且大家太关注婚外恋,忽略了书中所表达的另一层思想,就是对现代市场经济社会的逆反,男主人公罗伯特·金凯的一切言论、行为都是想竭力挣脱高度商品化了的美国社会,回到一种原始状态。我认为这是在那个爱情故事背后贯穿全书的思想,男主人公是按这样一种理想塑造出来的。我能理解这本书为什么在美国畅销,但此书对中国读者的吸引力究竟何在,我不太明白。
我的专业是搞社会科学,平常读的也是历史性的、中外文化方面的书,最后才是翻译,这之于我是比较轻松的事情,是业余的业余。做翻译本来是换口味,所以我从来不翻专业书。
至于以后是否还翻译文学作品,难说。得看有没有时间,这一年不行,有比较重的课题。将来轻松时,也许会翻,游走在两种文字之间,翻译也是一种享受,审美的享受,也可从中学到东西,对自己的修养有补充。我的翻译绝对真实,以信为主。
《明清之际士大夫研究》出版之前就已着手准备它的续编,那本书完成两年多了,现在是接着往下做,对君主、井田、封建等方面的话题的研究以及对一两个士大夫群体的研究,如“刘门”(刘宗周及其门下)、“易堂”,大致会写成那本书的规模。材料的阅读量很大,大概需要3年至5年时间。中间插进另外一本书,即明年出版一本关于易堂寻踪的小书,是关于明、清之际士大夫群体的描述和个案研究,当时赣南的一个士人群体,他们对于友情、亲情、兄弟、朋友的伦理描述,他们怎样选择和当世的关系。他们的自述和彼此描述很动人,吸引了我,这是一本随笔体的小册子,用游记的方式来组织,明年将实地考察赣南。想把这本书弄得轻松一些,即使没有激情,希望有别的东西来弥补,但有些状态不可能复原。
离退休还有4、5年,想在退休之前把这些课题做完,以后不想做了,想有一些轻松的阅读,职业的阅读代价很高。
正和我的研究生进一步研究解构主义的贡献和局限,对它的思维方法、艺术观、写作观做一些深入探讨。解构主义非常难,前段时间把主体抓住了,现在需要分析细部,这是一个无底洞。此外,还要联系中国的诗歌创作,对中国古典诗歌的现代性进行分析。我个人还想继续写诗歌,今年拿了两组给《人民文学》,平时主要精力在学术研究上,诗歌是日积月累写点。我早已退休,现在是反聘,带了一个博士生。
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前段时间给我做了一个专题,一个小时分两次播完,介绍人和诗。我的身体还可以,偶尔有点毛病。
现在主要在做一个跨文化课题研究,以前我们认识世界是从主观了解客观,现在也要以另外一种角度,“他者”的视角来认识世界。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今天,要强调文化的多元化,既反对“文化部落主义”(拒绝接受外来文化),同时也要反对“文化霸权主义”(假借各种名义掩盖文化霸权,比如“人权大于主权”)。我刚从意大利回来,在那边开了一个“双向认知”的研讨会,我的发言主要是说从双向的、动态的角度认识问题会发现许多新的东西,从另外一种文化来反观自己的文化,提倡平衡、协商、多极化,反对单极化。最近我还写了一篇关于汉学的新发展的文章,主张我们不能绕过中国来研究希腊文化。
目前国内跨文化研究的杂志多起来了,说话的空间大了,但每本杂志最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,一年也不必出太多,我们的《跨文化研究》一年不会超过4期。这些杂志都是以书代刊,发行量小,最好集中一些质量高的文章,作者不要重复。
我明年2月离休,现在主要是在国内,有8个博士生,正在指导他们的论文。至于离休以后的打算,准备阅读一些一直想看的书,做跨文化的研究以及关于比较文学方面的研究。我的身体很好,没有任何病。
一些中国现代作家有绘画的才能,如鲁迅、沈从文、艾青、张爱玲等都给自己的散文、小说做过插图,书信中也附有一些插图。目前我正在收集这些绘画,准备编成书。这不是很学术的工作,比较边缘。
今年夏天我在英国剑桥大学看到了某些中国现代作家的材料,现在正消化这些材料,想做点研究。其中有徐志摩的英文信件,以后可做些介绍;还有凌叔华、陈西滢的一批私人通信,牵涉到凌叔华和朱利安·贝尔的一段恋情。朱利安·贝尔是维吉尼亚·伍尔夫的外甥,30年代在武汉大学教英文,和当时同在武汉大学教书的凌叔华发生了婚外情。他是单身,比凌叔华年轻,有恋母情结,几年前在英国出版过一本关于他的书,朱利安·贝尔给自己母亲的信证实了他和凌叔华之间的恋情。我看到的这些信是凌叔华、陈西滢、朱利安·贝尔三人之间的通信,从30年代、40年代到50年代,反映了中国作家和英国文坛的关系。
目前在帮辽宁教育出版社编“新世纪万有文库”,包括外国文化书系、古代文化书系、近代文化书系,我编近代文化书系,想出版《梅光迪文录》。另外在编一本上海新挖掘出来的版本学家周越然的一批题跋。从明年开始,给《上海文学》主持一个栏目“梦回上海”,发表一些1949年以前作家、文人写的有关上海的文章,还有外国作家、外籍华人笔下的上海,呈现出作家、文人用文字的介入记录一个城市的变化。
我已从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(副馆长)回到中文系教书,带研究生,想法很多,不知有没有机会来做,有价值的资料不一定好出版。相对于80年代来说,90年代的出版更加多元化,但80年代的出版业比较从容,90年代的出版社都很着急,而我相信慢工出细活。我希望编《台静农文集》,林以亮的文章(辽宁教育出版社已出版他的《文思录》,这是1949年以后他的书第一次在国内出版),但可能出版社不感兴趣。从文化积累的角度来看,除了一些大家,有些专家的文章也应整理。我一向认为与其锦上添花,不如雪中送炭。
最近没写文章,主要编《上海文学》杂志。明年的《上海文学》仍然坚持严肃文学和严肃文化,突出思想性,加大思想力度,会有更多的栏目,进一步将杂志栏目化。还要继续关注城市文化和城市问题,杂志的都市化的倾向更重一些。除此之外,我在做两件事,首先是关注现实,写些带有思想性、情感性、文化思考的文章,做点文学批评和文化批评的研究。同时延续前两年文章的写作,回过头去关注历史,把中国当代文学和当代文化作为一个整体来看,做1949年-1966年这段时期的文化研究,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段。